大巴山的媳妇

文/张树岗

西乡一个漂亮的新媳妇，为了给出门打工三年未归的丈夫送去祝福，祈祷平安，亲手“做”了一个她意念中的“男人”，并将他揽进被窝，抱在怀里。您想知道这个“男人”是如何做出来的吗？

叶飞，西乡县堰口镇人。他在河北一家铜矿打工，为了攒几个血汗钱翻修那几间陈年老屋，三年没有回家。

在打工的日子里，叶飞无时不在思念着家乡，思念着父母，当然最思念的还是妻子。妻子刘艳芳温柔贤惠，人也长得漂亮，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好媳妇，要不是家里穷，叶飞说什么也不会去千里之外打工。他永远忘不了临行时与妻子午子山麓依依惜别的情景。那天，她一边哽咽着，一边唱着“哥哥你走西口，小妹妹我泪花流……”捏着叶飞的双手，说什么也不肯松开。

叶飞噙着眼泪离开了妻子。他暗暗发誓，一定要挣一笔钱回来，亲手交给不幸的妻子。为了履行这个誓言，他一咬牙三年没有回家。

心口口呀莫要这么快地跳，离家三年的汉子回家了。2004年春节前夕，叶飞连夜摸黑赶回家乡，已是夜半三更时分。当他迫不及待地正要敲门时，颤抖的手又收了回来。三年了，一千多个日日夜夜，艳芳是怎么挨过来的？她能守得住空房吗？她那么秀气，长着一双诱人的凤眼，难保没人打她的歪主意。对！我不妨来个突然袭击，看个究竟。

念此，他绕到后窗，借助明亮的月光，透过破碎的窗纸，隐约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妻子艳芳。然而，同时也看见了躺在她身边的另一个人。那人留着偏分头，显然是个男人。刹时有如霹雳打闪，五雷轰顶，叶飞双腿一软，滑倒地面，眼冒金星，肝肠寸断。天啦！老子在外面流血流汗，吃的猪狗食，穿的现成衣，冒着随时都可能发生的生命危险为你挣钱，你却在家里偷人养汉。公道何在！天理何存啦！

叶飞心如刀绞，情急智昏，像一头被激怒的睡狮般朝门户撞去。突受惊扰的妻子艳芳惶急起床，衣不蔽体，将门户开了一道缝儿，借着月色，发现她朝思暮想的亲人竟突然奇迹般出现在自己面前，一时间耳热心跳，喜极而泣，连忙掩上门户，拉燃电灯，一边整理衣衫，一边当户理云鬓，对镜调脂粉。

见得此情，叶飞益发来气，掀动蒲扇般的肉掌，抖手朝艳芳的面颊煽去，将妻子打得头晕目眩，眼冒金星，登时唇角溢出绺绺血丝，一个仰八叉翻倒在地，当即便昏厥了过去。接着，叶飞又随手捞起一柄镢头，闪电般划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弧线，使劲朝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砸去。只听得嘭地一声，对方连哼都没哼一声，便什么音息都没有了。

他气昏了头，迷乱了心，也不管那人的死活，攒劲将其拖下床来。然而，对方怎么轻飘飘的，似乎没有一点分量？由于用力太猛，闪得叶飞跌了个勾子墩，这才将抱在怀里的“人”一阵仔细打量，却发现了一个天大的蹊跷。原来，它并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，而是一个用棉花和布缝制的假人。

天啦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？

这时，醒过神来的妻子艳芳一头扎进满头雾水的丈夫怀抱，一边流着委屈的泪水，一边使劲捶打着对方的胸脯，这才凄凄惶惶地道出一个催人泪下的真情故事。

“叶飞，咱们结婚这么长时间，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？我怎么能做出那种没有良心的事哩！你在河北铜矿上挖矿，干的是玩命的活路。我整天都为你提心吊胆，生怕你出个意外，我在这个世上还能活下去吗？去年，我去午子山替你烧香拜佛，保佑平安，路上遇到一个道人，他说让我缝一个布人，写上你的生辰八字，供在家里。我想什么，说什么，你都能知道；你在外面有什么难场，也能及时托梦给我。我想：要缝就缝个大的，称了四斤棉花，扯了丈二的确良，才把你缝停当。还为你描了眉，画了眼，连脑门上的头发，剪的都是我头上的青丝。听说只有做的越像才会越灵。今年，电视上说到处的矿井都塌死人。昨天晚上，又看见云南一次塌死了四十多，我的心都凉了，整整哭了一宿。哭着哭着，就把你……你那替身抱进了被窝，眼泪都把它的膛子浸湿了。今晚，你一回来，就那样想我，那样看我，还忍心打我。你……你好狠心啦……”妻子艳芳说到伤心处，不禁滂沱泪下，痛哭失声。直到这时，丈夫叶飞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，不由悲从中来，痛心欲绝，抱着妻子号啕大哭。

夫妻二人粗声细气，抑扬顿挫，哭作一团。哭着哭着，他们又笑了起来，一时你哭我笑，你笑我哭，哭哭笑笑，笑笑哭哭，一直折腾了半宿。哭着笑着，叶飞解开衣襟，从里层掏出一个布包，绽了开来，里面是厚厚的几迭钱。“艳芳，你看，这是我三年来的积蓄，七万八千元。”

顿时，妻子艳芳喜上眉梢，笑得更响更脆了。然而，她笑着笑着，又哭了起来，而且哭得越来越加伤心。因为，她在这些钱里，看到了丈夫的汗水和血泪。（文中人物均用化名）